与机器人“同事”一起工作，你准备好了吗？

临近(línjìn)毕业，为了论文达到AI率标准，有一批大学生不得不狠狠修改(xiūgǎi)论文。 对于一些高校的应届毕业生而言，除了传统的查重、盲审、答辩，毕业路上又多了一道(yīdào)关卡——AIGC检测(jiǎncè)。 收到学校对毕业论文进行AIGC检测的(de)通知，大四学生一帆对“用(yòng)AI查AI”的方式感到不放心。而检测结果让他惊讶：“虽然我自己写的几个段落被(bèi)误判为99%AI，但(dàn)没想到我用AI润色的部分也被查出来了”。 利用系统改写后，他产生了好奇：“降AI也是AI写的(de)，为什么就查不出来？”查看修改(xiūgǎi)内容后，他发现(fāxiàn)“系统降AI方法就是删掉逻辑词、把很多话的表述变成口水话”。 对于(duìyú)AI率降低后的论文，他认为“论文质量反而下降了，但为了合格，只能这样改(gǎi)。” AI 检测再“升级(shēngjí)”，不仅判 AI 率还能判论文质量？ 论文“AI味”渐浓，是全球(quánqiú)高校共同面对的新难题。 第三方机构麦可思在2024年对3000多名(duōmíng)中国(zhōngguó)高校师生进行的问卷调查显示，近三成大学生将AI用于论文或作业写作。 2025年Open AI发布的报告显示，“美国三分之一以上(yǐshàng)的大学生使用ChatGPT，他们发送的约四分之一的消息与学习和学校作业相关”，内容涵盖构思论文框架、寻找(xúnzhǎo)主题和拓展(tuòzhǎn)观点等。 2024年初，福州大学(dàxué)、中国传媒大学等高校陆续发布了毕业论文（设计）AIGC 检测的通知。相比(xiāngbǐ)2024年，今年(jīnnián)有更多高校将AIGC检测列入了毕业论文评价体系(tǐxì)。西南大学、浙江科技大学、西南交通大学纷纷颁布关于2025届本科(běnkē)毕业论文（设计）AIGC检测的通知。 部分去年已采纳AIGC检测的高校则在今年(jīnnián)提出了更细致的规定。以福州大学为例，去年的要求是“AIGC检测结果将作为学生毕业设计（论文）成绩评定和校级优秀本科生毕业设计（论文）评选参考(cānkǎo)依据(yījù)”。到今年，校方指导文件明确指出“AIGC全文(quánwén)检测值应≤20%”，并规定终稿环节“查重检测或AIGC检测第二次才通过的论文最终总评(zǒngpíng)成绩只能(zhǐnéng)记作及格”。 在检测AI率的基础上，一些高校(gāoxiào)进一步采用了AI智评系统，用以(yòngyǐ)评判论文(lùnwén)质量。有别于拿AI率作为优秀论文参考依据(yījù)，广东海洋大学、上海海事大学、温州理工学院等(děng)高校采用AI智评系统对本科毕业论文进行评级，结果包含四个等级：A（良好论文）、B（合格论文）、C（建议修改）、D（高危论文）。 这些评级(jí)意味着什么？不同(bùtóng)的(de)高校有着不同的标准，构成了难度(nándù)不一的毕业门槛。网友@可回收分享自己查重定稿后，论文却被智评系统评为C级，她的学校要求论文达到B级才能答辩。网友@一往无前和网友@lady luck则表示自己的学校要求C级即可达标。 根据校方指导文件，一些高校要求(yāoqiú)(yāoqiú)学生依据AI评估的结果对论文进一步修改(xiūgǎi)。比如，广东海洋大学要求盲审前，“AI智评结果为C或D以及检测智能生成内容比例超过40%的论文，应予以修改完善(wánshàn)”。江苏大学则将AI 论文质量评估系统给出的数值列入(lièrù)了检测标准，要求评估数值“原则上预估合格概率要高于 75%；低于 75%的，需做进一步优化(yōuhuà)和修改”。 又贵又不稳定，大学生被AIGC检测(jiǎncè)困扰 “查了两次AI率，花(huā)了140块，太贵了。”考虑到一旦利用学校(xuéxiào)免费的查询次数，论文(lùnwén)会被计入系统成为定稿，应届生立君将论文在其他平台进行了检测，确保AI率稳定，“一般大家(dàjiā)都会提前自费查好，我们不敢把学校的检测次数当作试错”。 区别于论文查重精确到(dào)重合的语句标识，AIGC检测以片段为单位，这意味着修改范围扩大和(hé)(hé)不确定性增加。而面对被系统识别为“疑似AI生成”的专业术语和著作原文，不少大学生感到困惑。 网友@小(xiǎo)狐狸在人间种花分享了(le)自己的毕业论文检测记录，在正文(zhèngwén)一字未改、仅添加了参考文献表和(hé)封面的情况下，间隔两小时后的AI特征值从27.2%骤降为0.5%。对于花了两百块钱得到的这一波动检测结果，她感到无奈：“现在花钱查的结果也不敢相信了，好怕(hǎopà)学校查重不过”。 评论区里，大学生们倾诉着类似(lèisì)的(de)苦恼，获得高赞的网友@来一口猫钧嘛评论称“很多自己写的都会被判定AI，我的摘要写不好，最后是老师给我写的，也被判为中度AI了”；网友@圆镜表示“我连引用的北大核心参考文献(cānkǎowénxiàn)都被说(shuō)是AI”。 “AI率降低后，我的论文却(què)变味了” 目前高校采用(cǎiyòng)的主流检测系统在2024到2025年间先后更新。维普于(yú)2025年2月26日完成(wánchéng)AIGC检测更新，表示(biǎoshì)其“增强了对最新AI模型的检测效果”；知网个人查重服务系统于2025年2月13日进行了AIGC检测服务升级；格子达在2025年3月6日发布了AIGC检测3.0版本(bǎnběn)。 为了探究(tànjiū)系统升级是否有效，澎湃新闻记者将去年《换个平台就相差 32%，AI 论文检测(jiǎncè)成玄学》用于(yòngyú)AIGC检测的(de)同一篇“完全由AI生成”的论文投入相同的高校常用检测系统进行了检测。从结果来看，部分网站(wǎngzhàn)识别“完全由AI生成文本”的能力有所上升，但不同网站的差异仍然明显。 “我用AI帮(bāng)我翻译的(de)英文摘要都被识别出来了(le)”。因此，电子科学与技术专业的晨夕认为，检测系统对于AI生成(shēngchéng)内容的判断还是准确的。但对于AI检测带来论文逻辑性减弱的后果，他感到无奈。为让AI率更(gèng)低，他不得不在论文中的许多实验步骤前都加上了“我们”，原本(yuánběn)清晰的实验说明，变成了“我们通过……，并且我们通过……，从而我们就能得到”的赘余版本。 AI检测器的误判概率大吗(ma)？一篇2024年教育技术领域的Q1级顶刊(dǐngkān)论文在检测了七款国外(guówài)主流AI检测器后发现，这些检测器对未经过改写的AI生成内容的平均识别准确率为39.5%，对于人类写作的对照样本识别准确率为67%。这意味着人类有33%的概率被误判为AI，而AI却有高于(gāoyú)60%的概率可以(kěyǐ)蒙混过关。 在新版本发布的(de)公告中，格子达将(jiāng)其中一条(yītiáo)区分人与AI创作的标准描述为：人类写作存在合理的不确定性，AI生成的文本过于“流畅(liúchàng)”。这也导致了大学生们的无奈：为了降低AI率，不得不把论文改“笨”。 网友@江枫(jiāngfēng)渔火对愁眠 分享了为AI率折腰的(de)经历，她抱着把论文修改到最好的心态，却不得不弱化逻辑性，改书面语(shūmiànyǔ)为口语，“虽然AI率达标了，终于定稿了，但是我对自己的论文不满意了，自己把自己的论文改烂真的很(hěn)难受”。 网络上也有不少(bùshǎo)经验帖分享用AI打败AI的方法，但(dàn)更改后的论文质量大打折扣。尝试过用系统降低AI率的一帆表示，AI改写的语句“不像人写的”。删减逻辑词(cí)、增加口水话后，论文与严谨、专业的大众(dàzhòng)印象渐行渐远。 采纳AI检测器，国外高校态度审慎(shěnshèn) 除了类似“AI 检测率”这样的(de)硬指标划定，国内一些高校也在探索其他规范使用 AI 的方式，比如中国传媒大学继续教育(jiàoyù)学部设计了《本科毕业论文（设计）生成式人工智能使用情况(qíngkuàng)说明表》，由(yóu)学生自主披露论文中的 AI 使用情况。 而使用了AI智评系统的(de)广东海洋大学也在指导文件(wénjiàn)里公布了允许使用AI工具的范围，如“可用于文献检索、关键词推荐和(hé)文献管理，但需确保引用文献的真实性与可靠性。可用于推荐统计图表类型和辅助制图，但不得用于生成或修改原始(yuánshǐ)研究数据及关键研究图表”。 关于AI检测器，美国前20所顶尖(dǐngjiān)高校普遍持“不建议使用”态度，考虑的主要因素为现有检测技术不成熟、系统无法提供证据、误判(wùpàn)和漏判(lòupàn)现象频出。 Open AI公司在官网“教育者常见问题解答”中(zhōng)称：“我们(wǒmen)对检测器的研究表明它们并(bìng)不可靠，因为(wèi)教育工作者(jiàoyùgōngzuòzhě)可能会对学生作出判断，并造成长期影响”。在训练过程中，其研发的AI生成内容检测器将莎士比亚的作品和《独立宣言》等人类撰写的内容标记为 AI 生成。 国内主流AIGC检测平台目前并未披露具体的训练集；对于相关(xiāngguān)的大模型(móxíng)(móxíng)原理，公开表述也比较模糊。以维普为例，其在官网对于判断标准的描述(miáoshù)是“AIGC检测是运用AI大模型，预先对各大AIGC模型生成的海量文本数据进行特征反向演算，掌握(zhǎngwò)AIGC模型文本生成的规律”。 根据同方知(fāngzhī)网(wǎng)数字出版技术股份(gǔfèn)有限公司2025年1月24日公布的专利《AI生成学术文本的判断方法、装置及相关产品》，其检测(jiǎncè)系统判定原理如下：首先“利用大模型对‘待判断’学术文本进行改写(gǎixiě) ”，再通过对比改写前后的文本，判断该学术文本是否由AI生成。 AI检测技术落后于AI生成技术的(de)现状，导致规避检测变得相对容易。上文提及(tíjí)的检测了七款国外主流AI检测器的2024年顶刊论文还提到，即便(jíbiàn)是相对简单的内容操控（例如添加拼写错误、增加文本波动性）也能非常有效(yǒuxiào)地规避检测；“具备技术敏感度、资源且有意愿的个体(gètǐ)”则能更轻易将AI生成内容伪装成(wěizhuāngchéng)人类所写。这就意味着，滥用AI技术的学生并不担忧检测器的考验，而手写论文的学生却可能因误判(wùpàn)而受煎熬。 2024年12月，发表在中文(zhōngwén)核心期刊上的(de)一篇论文《大语言模型技术背景下重塑研究生论文评价与指导》指出，高校采用“AIGC值”标准(biāozhǔn)要求学生，可能容易导致师生之间陷入“猫捉老鼠”困境——“检测软件不断更新换代，抄袭者随之不断寻求新的规避(guībì)办法(bànfǎ)”。“学生将精力投入无意义的表达变换的文字游戏中”，或许才是AIGC检测最大(zuìdà)的隐患。 文中一帆(yīfān)、立君、晨夕均为化名 澎湃新闻特约作者 何洛伊(luòyī) 记者 卫瑶 舒怡尔 (本文来自(láizì)澎湃新闻，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“澎湃新闻”APP)